散文 | 谭谈：小院鸟趣

　　离天亮还有半个多小时，寂静的小院就在此起彼伏的鸟鸣中醒来了。我躺在床上，原本还有朦朦胧胧的睡意，被鸟儿这叽叽喳喳的一阵吵闹，也彻底地醒了。

　　鸟语花香。这小院不是在远离闹市的山林中，就在咱这城区小院里。

　　的确，它原本是在一片浓浓密密的树木和翠竹林子里的。20多年前，这里是远离城区十多里的一个村庄，名叫土桥村。我与它结缘，是村旁的一座学校。学校是联合国某机构资助建立的一个培训煤矿安全技术人员的培训中心。当年在这里主事的，是我的一位朋友。也许是因为我曾是煤矿工人，写过一些反映煤矿生活的作品，某一天，朋友把我喊来，要我给他们正在培训的一批煤矿的安全矿长讲讲文学。那时，这里远离城区，四周是一片浓密的竹林和树木。讲完课后，朋友老罗歉意地对我说：”我们这里是农村，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游玩的。要不，我们到农民家坐坐去？”就这样，他领我走进了一片竹林，一户农家。主人六十开外，姓章，爽朗、热情。我接过他递来的一杯热茶，喝了一口，味道好极了，忍不住夸赞道：”你家的茶叶好啊！”

　　”不，是我们这里的水好！”接着，他领着我走进一片密密的竹林，去看他的水井。一出门，一群叫不出名儿的鸟从竹林中飞出，发出一片清亮的叫声。山道旁，一丛丛黄的、紫的小花，发出淡淡的芳香。来到井边，他从井中打上来一桶水，我喝了一口，味道的确不错，有丝丝的甜味呢。离开时，他从地里扯了几个萝卜送我。回到家里煮着一吃，萝卜的味道也好极了。这时，不由得，一个念头涌上心来：这里离城区不太远，环境又如此之好，何不到这村子里购一小片地，将来好在这里养老？

　　几年以后，我的这个梦想成真了，小院终于落成了。然而，谁也没有料到，这座城竟有如此飞速的发展。一栋栋的高楼，如雨后春笋般地从这里、那里长了出来。我的小院旁边，一连建起了几个住宅小区，一个个小山坡被推平了，竹林、树木也消失了。那可爱的小鸟儿，自然也搬家了……村庄，变成街区了。土桥村，变成五号地铁线上的土桥站了。我这个原本在乡村的小院，竟变成了城区的小院了！

　　可怜的鸟儿呀，你躲到哪里去了？你还会回来吗？好长一些日子，我都在心里念叨。

　　岁月流逝。削了的山头，慢慢变成绿茵茵的草地了。新栽在小区里的树木，也蓬蓬勃勃地长高长大了。一株株，一棵棵，如一把把绿色的巨伞，撑起在大街旁、小区里。我小院里的杨梅、柚子、李子、桃子、白果等果树以及香樟、桂花等景观树，也长得愈来愈茂盛了。长高长大的各种树木，把我们这栋小楼紧紧地包围起来。记不起从哪一天起，又有小鸟在这里打闹，在这里唱歌了。

　　有一段时间，我对这些与我同居的小精灵，由可爱变成可烦，甚至可恨了。我刚栽下去的菜苗，嫩嫩的苗尖尖，一下就被它啄掉吃了；刚刚成熟的杨梅、枇杷，也成了它口中的食。这些小鸟，精极了，哪个果子最大、最先成熟，它就先下手。它灵巧极了，你走近去，它扑腾一下飞走了。真是奈何它不得。有一年，我购来一个网子，把结果的杨梅树网了起来，想保护这一树杨梅。哪知，网口粗了，小家伙精明得很。它从网口钻了进去，吃饱后再钻了出来。后来一想，人和鸟，我和它，都是地球上的生灵。你要活，它也要活呀！思路一变，面前豁然开朗。烦恼顿时在心头消失了。用一种欣赏的心态，与小鸟儿共尝大自然的果实了。

　　心态一变化，小鸟儿又变得可爱起来。常常，我在小院里与它一起做游戏，提迷藏。它在草地上悠然地散步，我猛地从它身后发出一声哦嗬，看它被吓得扑腾飞向空中，我开心地大笑起来。有时，它正在树上抒情地唱着歌，我悄悄地来到树下，猛地一拍手掌，它就惊飞起来。可把戏不可久玩。渐渐，它就不吃你这一套了。你拍你的掌，它依然在树上抒情地歌唱……好多次，我站在窗前，就有小鸟飞过来，它也站上窗台，与我对望，有时还嗲声嗲气地鸣叫两声，向我撒娇呢！每天，我都听着小鸟的歌声起床，开始新的一天的生活。小鸟成了我亲密的朋友。

　　我的小院在城里。城里也有鸟语花香。近些年来，三湘大地上，一座一座的老城新市，都在努力地建设成园林城市、森林城市。城，是人的家园，也是鸟的家园。我居住的长沙古城，又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