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丰碑⑬ | 金沙江红军渡遗址将沉睡水底

      红军长征渡江纪念馆管理员张绍学25年前收集到一盏红军渡江时使用过的马灯。

      由陈云题字的红军渡江纪念碑屹立在金沙江畔。

      远眺雄伟壮丽的皎平渡红军渡江遗址。随着乌东德水电站2019年蓄水,这里将成为库区而被淹没。

      遗址将沉睡水底,长征精神永不灭 

  文/图 长沙晚报特派记者 小刘军

  金沙江流水响叮当,我们红军来渡江,不怕水深流又急,更不怕山高路险长……

  81年前的那个五月,正值金沙江畔的攀枝花怒放时节。两万多名中央红军,靠几条木船,在37位当地船工帮助下,经过九昼夜奋力摆渡,全部安全渡过金沙江。巧渡金沙江,使中央红军摆脱优势敌军的围追堵截,粉碎其围歼红军于川黔滇边界的计划,取得了战略转移中具有决定意义的胜利。

  日前,本报特派记者专程来到金沙江皎平渡红军渡江遗址,瞻仰当年毛泽东住过的洞穴,抚摸刘伯承指挥渡江时站过的“龙头石”,抚今追昔,心绪难平……

  长征·访

  37名船工夜以继日为红军摆渡

  张朝寿、张朝福……在涛声震天的金沙江畔,记者看到,在当年毛泽东指挥渡江的低矮洞穴旁,一座小型纪念碑上,镌刻着37名船工的名字。共和国不会忘记,在生死存亡的危难时刻,是37名淳朴的船工,划着七条木船挽救了红军。

  1935年4月29日,朱德发布抢渡金沙江命令。当时,敌军手忙脚乱地下令“毁船封渡”,皎平渡当时由彝族金土司管辖,接到“封渡”命令,他派人把所有船只都划至北岸的四川境内藏匿。

  在当地船工张朝寿的指引下,红军来到江边捞起一条早已沉江的破船。“这条破船长年累月摆渡骡马,被马蹄的铁掌踢得漏水,被船主废弃了。”禄劝县委党史办主任李忠富说,当时红军在浅水区把沉船捞起,又派人到客店向小商买了33件土布,撕成布条后堵塞漏洞,补塞了一个时辰才将船补好。“半夜时分,金土司的弟弟犯了大烟瘾,派一个长工划船过来拿大烟,正好被赶到渡口的红军抓住。”李忠富说,这戏剧性的一幕正好为正急于渡江的红军“雪中送炭”。随后,24名红军利用这两条船连夜过江,控制对岸的渡口后,又相继缴获了4条大船。张朝寿联络了川滇两岸的船工参与摆渡,每船配有6名船工,3人一班,歇人不歇船。

  1974年至1976年,禄劝当地政府组织健在的当事船工进行了回忆和资料收集。李忠富说,根据他们的回忆,当时下了好几场雨,江水很急,江面大概有四五百米宽。划船至对岸要15至20分钟;因为江水太急,还得通过岸上的人力将船拖拽至上游后再返程划向对岸,往返一趟耗时达45分钟至1小时。

  汉、彝、纳西等各族船工打破了“夜不渡皎平”的旧俗,夜以继日来回摆渡。1935年5月1日至9日,历经九个昼夜,2万多红军全部成功渡江。随后,红军将这些船只如数销毁,对一艘属于当地农民的船只,还给了相应的补偿。

  据李忠富介绍,当时中央纵队先遣队干部团政治处青年干事张正光,是岳阳平江人,被派到先遣营二营做思想宣传工作,为胜利渡江作出了突出贡献。

  木船承载完美渡江奇迹

  几条木船在短短数天之内,运载2万多部队及无数骡马,未掉一人一骑。

  这是如何做到的呢?李忠富解释,这得益于完善的领导和组织机构。各部队未到江边前,就已经发放了渡江手册,告知渡江纪律,要求各部到江边时必须停止,不能走近船边。船只能渡多少人,即命令相应人数站在渡口沙滩上,并预先指定上哪一条船,并标明座位次序。“每船都有一名船上‘司令员’,即使军团长、师长渡江时,也须听命于他。”

  李忠富说,小船无法承载骡马,“马夫坐在船尾,牵着缰绳,岸上的人对着马屁股猛抽一鞭子,马就跳进江里,跟着船一起‘游泳’过河了。”他笑着对记着说,“如此庞大的渡江行动,没有发生任何事故,也没有人员和骡马损失,确实是个奇迹。”

  “当时一共有6条船,后来还找到一条渔船,只能坐八九个人,太小还不稳,大部队过江时没有使用。”李忠富补充道,实际情况不是外界所说的7条,“不过,后来张朝寿将船工分成两班,轮流用它来摆渡石板河撤退的红军,以及掉队的战士。”

  长征·忆

  “没听爸爸说过当年的事”

  2006年7月7日,94岁的老船工张朝满离开了他眷恋的亲人。至此,当年帮助红军巧渡金沙江的37位船工全部辞世。

  “这37名船工,24名是禄劝县人,还有13名是对岸的四川会理县人。”李忠富说,当年的这批船工,只过了四五年时间,就有3人在一次翻船事故中不幸身亡。

  张朝满是当年帮助红军渡江的“带头大哥”张朝寿的堂弟,当年参与摆渡时年仅16岁,是年龄最小的一名船工。记者来到其生前所居住的皎平渡红军街43号楼房,这座两层小楼就位于红军长征渡江纪念馆旁边,生前由当地政府相关单位为其捐建,客厅正中间摆有其生前的一张大照片。“妈妈去世比较早,1992年就走了。”张朝满的女儿张慧珍今年已经64岁,她回忆,自己是20多岁以后,才听别人说起父亲当年的事迹,“我小的时候,他从没说过。”

  张慧珍说,后来听父亲回忆了一些当年的情形。“爸爸说,红军自己喝粥,但是会杀猪买菜款待船工,每天让船工吃6餐饭,付的工钱全是现‘大洋’,每天五块。”后来,附近农村都买不到猪了,就杀毛驴来改善船工们的伙食。有一次,父亲随便说了句“饭里石头多”,红军首长马上就亲自过问此事,并嘱咐炊事员,要保证船工吃饱吃好。“后来,炊事员每次煮饭,都用筛子把米筛一遍才下锅煮。”她说。

  此后,张朝满照样在金沙江上做船工,解放后当普通农民,在家种田,偶尔划船去江中捕鱼。“爸爸后来还当选为云南省政协委员。”她说,非常感谢党和政府对父亲生前的关怀,(上世纪)80年代初,当地政府开始发放每月8元补贴,至去世前,补贴已经增加到每月800多元。

  张慧珍与丈夫裴清育有两儿两女,同父辈一样,都是当地的普通农民。张慧珍说,尽管当年生活困难,但父亲从未给政府“添麻烦”。

  长征·感

  退伍老兵25年守护纪念馆  

  开门、清扫、关门,看似简单的动作,张绍学已经在这里重复并坚守了25年之久。他是一名退伍老兵,同时也是红军长征渡江纪念馆的唯一一名管理员。

  55岁的张绍学肤色黝黑,他告诉记者,除了买菜不方便,与百公里外的禄劝县城相比,这里的气候简直是“冰火两重天”,夏季闷热难当。“以前路没修好的时候,走几十公里路再乘车,到县城要一天时间。”他说,即便是现在,到县城也得4个小时。

  1979年参军的他,在解放军某部特务连侦察排服役期间,曾多次执行侦察任务,手和腿部的伤痕至今可见。从军的经历,让他对红军当年的长征壮举更增添了特殊的情感。“我过几年就要退休了,只要单位需要,我会坚持在这里干到退休。”张绍学说。

  “我是1992年到纪念馆工作,皎平渡大桥刚建好。刚开始有3个人,后来陆续走了2个。”几年前,在矿山开采的好年景,纪念馆所在的皎平渡红军街一片繁华,如今,偌大的一条街,仅有几户人家居住。“这里太寂寞了。”

  “过年,还有寒暑假的时候,来参观的人最多。”张绍学说,经常能看见“老外”,以前还有一路步行过来的人。他告诉记者,纪念馆里陈列的展品,只有那盏马灯是当年红军在渡江时使用过的原件。当地上坪子村的张庆兵,父亲是木匠,生前将其传给了他。张绍学表示:“现在已经无法确定,这盏马灯究竟是红军送给张家的,还是张家借给红军使用过的。”

  渡江遗址将沉睡水底

  “大坝蓄水后,皎平渡口、大桥和周围的红军渡江纪念馆、碑,还有对岸的毛泽东指挥渡江时住过的山洞,都会淹没在库区中。”在皎平渡口,记者偶遇特地骑着摩托车来此参观的黄伟。他是四川会理县人,但妻子是长沙市开福区人。“我以前来过多次,以后再到这里寻访,就看不到原貌了。”他伤感地说。

  据禄劝县委有关负责人介绍,正在建设的乌东德水电站,位于四川、云南两省交界处的金沙江,是座大型水电站,总装机容量达1020万千瓦。该电站正常蓄水位975米,预计2019年开始蓄水。皎平渡大桥将复建,现施工方已进场,红军渡江纪念碑和纪念馆也将迁建。

  采访结束后,沿着崎岖而又陡峭的盘山公路,记者驱车来到海拔近两千米高的山顶。远眺皎平渡红军渡江遗址,落日余晖下的雄伟壮丽景象,将永远定格在记者的深情凝望和敬仰、不舍情怀里。

【作者:小刘军】 【编辑:曾茜】
关键词:永远的丰碑 长征 遗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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