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时6年，90后长沙导演用废品拍出一部电影

　　长沙晚报掌上长沙3月9日讯（全媒体记者 黄能）6年多里实拍近6万张照片，手工制作268个模型，90后长沙导演周圣崴完成了自己的第一部定格动画长片《女他》，片中80%的物件是同学、朋友捐助的废弃日用品。

　　这是一部奇怪的电影，洋溢着超现实主义风格和先锋色彩，主角是一群“鞋子怪物”。男鞋是金属与钢铁的化身，长着灯泡、烟囱、齿轮和管道。女鞋是植物与自然的化身，眼睛是花朵，鞋口缠绕着绿植和藤蔓。还有香水瓶螃蟹、手套卫兵、夹子苍蝇等小怪物。全片没有对白，靠音效和配音演员发出各种带有情绪的声音。

　　《女他》曾获得2018年上海国际电影节最佳动画长片提名，是唯一一部获得提名的国产动画长片。3月8日晚，《女他》在长沙点映，导演周圣崴接受了长沙晚报全媒体记者的专访。

　　歧视和过度美化都是对女性的扁平化

　　在一个不允许女鞋工作的男鞋世界里，一只高跟鞋母亲为了女儿伪装成男鞋在工厂工作。她无意间暴露女鞋身份，遭受打击和折磨，最后觉醒、复仇。这是《女他》所讲述的故。很显然，男鞋、女鞋就是男人和女人的隐喻。

　　作为一部女性主题的电影，《女他》的片名十分另类，而这正是导演的用意。“其实从主题和故事的层面来说，这部电影讨论的是一位女性怎么样在由男性制定的职场规则里生存的故事，然后中间有换装的段落，就是说她把自己的高跟鞋身体然塞到男鞋里面去，可以说是雌雄莫辨，所以采用‘女他’这个名字。”周圣崴介绍，实际上如果把“女他”拆开来看，就是“女人也”，“最后还是回到了女性自身的状态。”

　　女鞋的原型其实是周圣崴的母亲。周圣崴介绍，电影中女鞋换装的段落也是有感于于母亲事业打拼期的经历。她经常要把女性脆弱、敏感的那部分包裹起来，像个男人一样在外面应酬、打拼。

　　不过，周圣崴并没有过度美化女性觉醒后的光辉形象，反而让女鞋以女性身份完成了内心欲望表达，并让女鞋的女儿最终成为贪婪的暴君，更为高效而残忍地统治、榨取其他鞋子。“整部电影的主题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欲望面前男女平等。”在周圣崴看来，歧视女性和过度美化女性都是对女性的扁平化。

　　定格动画为日常物品重新赋予生命

　　《女他》是一部定格动画，通常是指逐格拍摄由黏土偶、木偶或混合材料所制作的角色，然后使其连续放映的一种动画形式。在平面动画和3D动画占主流的今天，定格动画显得十分小众，在国内更是罕见。

　　而《女他》属于定格动画中更小众的一支——物动画，影片80%的道具场景源于生活现成品和消费品的再创作，9成以上的镜头是相机实打实拍出来的运动镜头。

　　周圣崴认为，定格动画是连接幻想和现实世界的桥梁，能把它表现到极致的是生活中的日常之物。它们是客观的，又被重新解构为具有新生命的东西。这是三维或二维动画所无法做到的。

　　“在所有的影像媒介里面，定格动画是可以为现实生活中的物品在影像里面重新赋予生命的一种媒介。“周圣崴说，比如《女他》中的皮鞋可以理解成这个世界的人，白袜子是这个世界的金钱和食物，彩色的袜子是毒品，肉丝袜是酒，“你可以重新构建一个世界观。”

　　电影一秒钟，摆动物件上百次

　　拍这样一部电影，周圣崴花了6年多的时间。

　　周圣崴介绍，拍这部电影的想法是在大一的时候产生的，大二的时候开始研究类似的电影，并开始写剧本，大三开始做模型和道具，而做手工是周圣崴从小就有的爱好。

　　大四设计场景的时候，周圣崴一开始是想先设计蓝图，再来动手，但是发现购买材料的花费太高，而且很难达到想要的效果。于是他决定回到电影的世界观，它本身就是个废品的世界，为什么不用废品来做呢？周圣崴为此大量收集生活废品，还专门发起了一个募捐活动，回收同学、朋友废弃的日用品，包括衣服、鞋子、袜子、快递盒、药盒、酒瓶等，然后分门别类，根据不同的材料、样子设计具体的场景。

　　“拍摄阶段是最艰难的，因为定格动画的拍摄需要一张一张拍，整个片子差不多拍了6万张照片。”周圣崴告诉记者，这6万张照片，每一张都需要重复摆弄电影画面上的物件几十次到上百次，拍完这部电影重复劳动了成百万、上千万次。“电影里可能只有1秒钟，但是我可能需要动100多次。”

　　那段时间周圣崴几乎是每天从早拍到晚，中间还因为拍摄太投入，一直猫着腰，导致腰部受伤，差不多在医院住了两个月。“一直都是一个人拍，也想过找团队，但是我发现一个人拍效率反而更高，因为你要一毫米一毫米去移动物件，间隔不能错，人多了反而保证不了。”周圣崴介绍。

　　《女他》此前已在北京、上海等地点映，因强烈得特色受到影迷关注。“从北京到现在做了差不多30多场，每一场的票基本都卖光了。”周圣崴介绍，目前正在推进项目，希望能早日公映。

　　延伸阅读

　　“伪装者”周圣崴

　　除了女性主题，《女他》还是一个关于异类如何融入群体的故事，相较于男鞋，女鞋自然是异类，女鞋为此把自己伪装起来，显得跟他人一样。“女鞋后来发现即便真的不断压抑自己和伪装自己，身份暴露之后还是会迎来更大的歧视和打击，所以她发现与其这样，还不如做自己。”周圣崴说，这样的处理跟他的个人经历不无关系。

　　周圣崴1991年出生，4岁来到长沙，初中、高中就读于长郡中学，之后考入北京大学艺术学院，并被保研，度过了本科和研究生的学习生涯。

　　这样一个别人眼中的“学霸”和“天才”，内心却兼具自大和自卑。周圣崴说，他从小就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不是特别爱说话，沟通能力也不好。但是又没有勇气和魄力可以完全无视别人的看法。所以为了显得合群，也会伪装自己，把自己包裹成一个开朗、健谈的人。

　　“到现在为止也是这样，电影曝光后，我好像看上去很会表达，但其实也只是一种伪装而已，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可能就完全不想说任何话，然后会是很疲惫的一种状态。”周圣崴说，《女他》的故事其实也是一种不停地去寻找自身的过程，或者说也是一种不停去怎么看待你自己的不同和他人对你身份的看法，“我觉得这是一个每个人都会遇到的问题。”周圣崴说。

　　不过，这名“伪装者”已经决定继续拍电影。他透露，自己的下一部作品也已经启动，或将采取真人和动画结合的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