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万诗余慰前贤——《湖湘词汇编》评介

 　文 | 钟伦荣

　　词，又称诗余，它是中国文学皇冠上光辉夺目的明珠，它始于隋代，形成于唐代而极盛于宋代。

　　湖南“群山迭岭，滩河峻激，而舟车不易为交通”，“北阻大江，南薄五岭，西接黔蜀，群苗所萃，盖四惠之国”。或许就因这封闭的环境，早期湖南文化似稍落后于中原地区，唐五代至宋这一漫长的时间内，湖南竟一直没有出现较有名的词家，无论词人还是词作，一直表现相当平淡与沉寂，“碌碌无所轻重于天下”，当时，可登堂入室、有据可查的湖南词家寥若晨星。《全宋词》收词2万余首，作者1300余人，其中湖湘作者仅11人，作品仅200余首。

　　湖湘词坛的兴盛，始于近代300年，这既与清代词坛中兴的文化背景密切相关，也与湖湘文化的近代转型紧密相连。从清初开始直至民国，湖南在中国政治、军事、文化、学术等各个领域异军突起，名冠中华，成为“功业之盛，举世无出右者”的省份。湖南词坛在这期间显山露水，为清代词坛中兴做出了贡献。叶恭绰所编《全清词钞》，收词8000余首，作者近3200人，其中收湘籍作者王船山等93人，词222首。陈乃乾所编《清名家词》，收作者仅100人，周寿昌、王闿运、陈锐三名湘籍词人被收录其中。湖湘词人成就不亚于周寿昌等三人者，还大有人在，词坛“惟楚有材，于斯为盛”的局面开始出现。

　　湘籍词人及其作品，有相当一部分几乎不为人所知。即便是某些名家之作，至今也少有人关注。如清初王岱，是清代湖南早期作词较多的名家，有《了庵诗余》；著名古文家吴敏树，有《鹤茗堂百二词钞》；著名戏曲作家、理论家、诗人杨恩寿有《坦园词录》6卷，词200余首。但是近年整理出版的《王岱集》《吴敏树集》《杨恩寿集》，均未收录。

　　基于此，熊治祁先生萌生了辑编唐宋至民国湖湘词的设想。自2017年初开始搜集资料，组织点校整理，撰写作者小传，历时5年，汇编成《湖湘词汇编》。本书共6册，由湖南人民出版社2022年11月出版发行。

　　《湖湘词汇编》是一部填补空白的好书。湖南学人有辑存前人文献的优良传统。邓显鹤编纂湖南第一部诗歌总集《沅湘耆旧集》，收晋宋至清道光中湘籍先贤诗18000余首；罗汝怀编纂《湖南文征》，收元明至清同治中湘籍先贤文4068篇。无论存文、存人，《湖南文征》与《沅湘耆旧集》并驾齐驱，两者诗文合璧，成就了湖南文献的第一次荣耀集结，为后人研究湖湘文化提供了极为丰富的文献资料。令人遗憾的是《沅湘耆旧集》基本不收词，仅该书前编附有易祓、欧阳玄、王以宁、冯子振等人词不到十首，该书正编则一首词也未收录。《湖湘词汇编》追寻湖湘词发展踪迹，广收博采，填补了湖湘词坛没有总集的缺陷，为理解和研究湖湘文化提供了又一种重要文献。

　　《湖湘词汇编》是一部弘扬传统文化的好书。湖南人民出版社响应党中央、国务院关于推进新时代古籍出版工作的决策部署，全力支持该书编纂过程中的各项工作。治祁先生为保护好、传承好、发展好宝贵的文化遗产精耕细作，将一般读者难以见到的多种藏本、稿本以及散见于各种总集、别集中的零星词作收入本书。这无疑是湖南古籍整理的一项颇具意义的成果。

　　《湖湘词汇编》是一部独具匠心编纂的好书。罗汝怀在《湖南文征》例言中曾感叹：“编录非难，搜采为难。”治祁先生以“心心在一艺，其艺必工；心心在一职，其职必举”的匠心，以“道虽迩，不行不至；事虽小，不为不成”的笃定，以“搜讨钩沉人自乐，珠玑沓飒润心田”的心境，宵衣旰食，将编录、搜采的难事、苦事当作快意之事而乐在其中。为补苴罅漏，治祁先生在国家图书馆、上海图书馆、北京大学图书馆、湖南师范大学图书馆、湖南图书馆提供的词集原本中爬梳剔抉，终将《湖湘词汇编》6卷以精品呈现于世人面前，为湖湘文脉代代相传做了件功德无量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