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寂者的灵魂

　　文 | 范伊娃(湖南长沙明德中学高中二年级)

　　还记得茨威格这样评价《尤利西斯》，“此节是一块月球上的陨石，头朝下一跤跌进我们的文坛，是个了不起的壮举，一本空前绝后的情书，奇幻无比。”如果说《尤利西斯》是陨石，那么想必詹姆斯·乔伊斯是来自月球的使者了。但要知道地球有多少坠落的陨石，还有那至今残留下的陨石坑都是文字改变世界后留下的财富。

　　每一位作家，哲学家，科学家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他们是上帝派来的传播真理的使者，大概出于异域的原因，他们与这个世界总是格格不入的。上帝给予了他们真理，但他们却注定摆脱不了孤独的束缚。

　　“从童年起，我就寻求孤独，喜欢躲在无人打扰的地方。这往往是在大自然自由的殿堂里，我在那里找到了真实的快乐。”尼采这样描述他的童年。孤独，好似所有作家的共性，而这也是陪伴尼采一生并给予他智慧的挚友。在读莱比锡大学期间，他如同所有青年一样心怀抱负，一样不可一世。却又拥有许多天才一样的神经质、病态。徘徊于精神的崩溃与绝望中，他只有从前人深刻的思想中找到心灵的共鸣和慰藉。他喜爱希腊神话，喜爱哲学，他永不会忘记叔本华《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对自己精神上的震撼。

　　当他完成《查拉斯特拉如是说》时，他庄严地宣告“我以这部著作给人类以空前伟大的赠礼，这本书的声音将响彻千古。”“我的时代还没有到来，有的人死后方生。”此时，著作已成，可病痛的折磨和思想疯狂接踵而至，摧残的这个如拉撒路般瘦弱的躯体。“to be or not to be,that’s the question”这是他思考的最多的问题，如同老年时的托尔斯泰一般，这是他已彻底臣服于孤寂了。除了他的挚友奥菲贝克常与他通信还有他母亲的关心外。谁又会来关注这个异教徒般难以捉摸的学者呢?他的预言灵验了，但他注定要持守孤独，没有人懂他内心涌动的真理和书中字里行间透露的智慧。他或许感到失望-不，他一定在嘲笑整个世界的无知，或许向他一样伟大的哲学家，作家都应把当代人的赞美视为对自己作品的批评，我的作品怎么是你们这群世俗之人所能读懂的呢?我的思想是超前的，是写给后世看的。他们一定这样想过。伴随着世人的不解，这位孤寂的使者已完成了他的使命回到了天国。

　　他们独一无二的存在和孤寂促成了叛逆与不羁的性情，法国象征性诗人——兰波，伟大的无道德论者，藐视一切，彻底的无政府主义者。拜伦，那个漠视法律的英雄般得人物，撒旦主义者。陀思妥耶夫斯基，满怀着对世道的不满，作品中满溢着堕落与罪恶。

　　但你们有想过一位毫无叛逆而言，且对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有种奴性般崇拜的人。那是马塞尔·普鲁斯特，出生在名医之家，十分富裕，整个人生笼罩在病痛的阴影里，他的童年是幽闭的房间里度过的。上帝对他是公平的，他许多器官都已衰竭，却被赐予了一双天使般的眼睛，明亮，洞察一切。他喜欢观察世间一切事物，捕捉最微小的细节，他曾用150页纸写诺尔波瓦伯爵的谈话，一次呼吸，一次犹豫都不曾错过。他天生就是这儿世界的观察者和审判者，他注定要孤独，但他渴望平庸，渴望摆脱孤独，渴望有许多朋友。他经常出入社交场所，但在这虚无的花花世界中，他到处受别人青睐，但实质不过是小丑般的存在。他们并不欣赏他，他并不雅致，并非贵族。之所以青睐的缘由不过是马塞尔对谁都很殷勤，送一大堆贵重的礼物给任何人。他又一掷千金的豪气，开办的宴会的繁华程度足以与《百年孤独》中奥雷里亚诺第二相比。可他从没意识到，他并不来自这个世界，他越是这样做，却越凸显出他怪癖的个性。

　　当他在社交场所耽误了十五年的美好年华后，那曾经毁了他的病魔终于来拯救他了，他一病不起，终于不能去参加晚会了。他在社交场所得到的一切便是他那时每日回家记录的文字，他将用文字来缅怀他最怀恋的时光，我不知晓他为何会喜爱这种世俗之地，大概出于两点：第一，从小幽闭在房间的他就有一种对外界的渴望与新奇感;第二，一个天才的灵魂从他的眼睛里显现出来，他喜欢视察每一个人，每一个眼神，一次犹豫，一次呼吸，来揣摩他们的心理，比如K公爵和R伯爵表面上关系融洽，而实质上相互怀恨，P子爵倾心于C公主。并为自己揣测到别人的心理而欣喜若狂。这也是为何他对每个稍纵即逝的绯闻都抱有种神经质的兴奋，琢磨许久宴会的座位排的目的。这些都成为了他最欢快的记忆。他终于把对宴会的热情升华到对文字的狂热，他在临死前都在仔细描述自己的死亡过程以便把男主人公别尔脱特的死描述得更真实，一次来与死亡抗争，并写成了《追忆逝水年华》的最后一笔。

　　孤寂，是每个作家的共性，而这也是藏于人们内心深处最隐谧的情感，与其说马塞尔是观察者，还不如说每个作家都是，他们洞察了，感受了，经历了人类内心的情感，那种疯狂，无奈，激动，欢愉。写出来的文字也被赋予了情感，极富感染力，引起人类灵魂的共鸣。

　　天使的翅膀在挥挥扇动，在我的耳边耳语到：“我生而为赢，孤独注定要主宰我，但它会给予我真理，给予我辉煌。”